文丨唐伟
在国际原油市场,中东原油的“亚洲溢价”是一类典型的价格歧视,同样的中东原油销往亚洲的价格普遍要高于欧美地区。
中东原油“同品不同价”
中东地区是全球主要的原油产区,出产的原油销往全球各地,但是,同一品种的原油出口到不同的区域会采用不同的价格标准。
以沙特为例,对于长约合同,沙特每月5日左右公布自己的官价(OSP),官价以特定价格为参照基础,公布一个升贴水。沙特对不同市场的特定基准价格是不一样的。在欧洲市场,基准价格采用ICE布伦特原油价格;在北美市场,基准价格采用阿格斯含硫原油指数(ASCI);而在亚洲市场,基准价格采用普氏迪拜原油和DME阿曼原油均价。在基准价格的基础上,沙特会根据自身的利益对升贴水进行调整。在多数时间里,沙特销往亚洲地区的原油价格要显著高于欧洲和北美,形成“亚洲溢价”。
亚洲国家目前已经成为中东油气主要的消费国,但“亚洲溢价”的现象依然存在,亚洲国家对于价格歧视相当不满。印度一直在提高自己对“亚洲溢价”的声音,今年4月,印度官员就表示,印度和中国计划联合利用购买力来影响原油定价。5月,沙特出口的原油在对欧美大规模降价的背景下,对亚洲市场大幅度涨价,对此,中石化直接宣布将6月对来自沙特的原油进口量削减40%,以表达自身的不满。
“亚洲溢价”成因复杂
中东原油的“亚洲溢价”问题成因较为复杂,涉及政治、经济和历史的多种因素。
在历史上,欧美能源企业拉开了中东原油开采的序幕,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垄断了该地区的开采业务。例如,伊拉克第一个成功开发的油田是由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公司联合发现的,沙特和科威特的原油储藏也首先由西方公司找到。
此外,中东传统的销售市场也是偏向欧美,双方已经建立起长期的商业合作关系,具有历史的惯性。相比之下,中国、日本等亚洲原油消费国与中东在能源上的合作历史相对较短,没有欧美国家的深厚积淀。
在政治上,中东一些产油国家对欧美国家有很强的安全依赖,而在油价上的优惠措施可以看作是一种隐形的回报。中东地区本身存在着极其复杂的民族、宗教问题,沙特、阿联酋、科威特等产油大国虽然非常富裕,但整体实力却并不强,受到的安全威胁光凭自身难以对付,必须借助外力,欧美基于自身的实力和经济目的在安全方面为其提供了保障。
两次伊拉克战争和目前的反恐将这些产油国捆绑到西方国家的战车上,为了维护好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在经济上做些让步对于这些产油国来说是可行的。亚洲在中东的政治影响力相对弱于西方国家,对中东事务的参与力度也只局限于外交手段,而非军事参与,难以在中东提供可靠的安全保护。
在经济上,欧美国家的原油供应来源相对广泛。欧洲有自己的北海油田,有俄罗斯,还有西非、北非的供应;美国自身的原油产量正在释放,有加拿大、墨西哥的补充,对进口原油的依赖度在下降。供应多元化加上需求相对稳定,欧美对中东原油的需求弹性这些年在不断增加,议价能力提升。而中国、印度等亚洲国家随着经济的快速增长,对原油的进口依赖度在显著增加,多元化程度还不高,对中东原油的议价能力不及欧美。
多管齐下追求合理定价机制
我国每年需要从中东地区进口大量的原油,“亚洲溢价”的存在提高了进口成本,削弱了产业竞争力,对经济的发展产生了负面的影响。但原油“亚洲溢价”问题涉及到方方面面,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需要多管齐下,逐步推进。
首先,亚洲主要原油消费国需要加强合作和协调,减少和避免因地区需求过快、集中增长带来竞争性的地区溢价,共同提高在原油定价上的影响力和话语权。中国和印度是当前全球原油需求增量的主要贡献国,政策上的协调对双方都有利。
其次,提升国内油气勘探开发力度,提高国内产量,降低对进口原油的依赖度。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只有自身有一定安全供应能力,对外的声音才可能有说服力。
另外,加快推进原油进口多元化策略,分散原油进口来源地,降低原油供应风险,通过供应来源的市场竞争来削弱亚洲溢价的现象。
培育中国版原油期货市场,也是逐步消除“亚洲溢价”,追求市场合理定价的重要途径。
当前,北美、欧洲原油进口价格都是基于消费地的原油期货价格,而亚太原油进口则是基于中东原油产地价格,难以准确反映消费地区的真实供需情况。相对于欧美,亚洲在定价基础上缺少一个有影响力的被市场接受的原油期货基准价格。
期货市场具有价格发现功能,有利于地区基准价格的形成。通过大力建设、培育中国版原油期货市场,形成亚太基准价格,可以使定价更合理,更科学,逐步消除亚洲溢价的现象。
(作者系前海期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