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你啊？涛涛。”张淦涛父亲终于在电视机前等到新闻联播报道水电七局承建印尼雅万高铁3号隧道贯通，却因认不出儿子而焦急万分。
“最前面，使劲挥旗那个，看到没？”张淦涛开心地合不拢嘴。
这是他第一次上央视，虽然在安全帽和口罩的保护下，已分辨不清模样，但4月27日这天，各微信亲友群因他而格外热闹。
2018年毕业的张淦涛，已经在雅万高铁干了两年有余。在这里，他的“土建梦”落地开花；在这里，他的“小目标”正展翅翱翔。
缘起“南水北调”，情定“印尼雅万”
作为土生土长的河南平顶山市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就在离家不到5公里的地方。望着一辆辆卡车、挖掘机从家门驶过，正在读初中的张淦涛还不知道，一项新中国成立以来投资最大、涉及面最广的超大战略性工程正在建设。不仅张淦涛，就连平顶山市居民都三天两头到现场散步“打卡”。
政府把现场开挖出来的土方打造成了山景，游客络绎不绝。他和同学每天相约站在山顶上，比谁画的现场图好看、谁清点的人数最快最准、谁搞得懂现场每一种机械用来干嘛的。张淦涛“土建梦”的种子便这样埋在了心底。
“2018年，也就是我大学毕业的那年，知道了水电七局作为南水北调参建单位之一，便毫不犹豫地拖着行李投奔而来。不管公司要不要，反正我就是要进来！”张淦涛满腔热血。
当得知自己被分到雅万高铁项目时，向来直来直往的他变得踌躇不前。“都说国际工程非常不好干、条件苦。但雅万高速铁路是‘一带一路’项目，更是中国海外高铁项目第一单，建设过程中肯定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张淦涛咬咬牙，大腿一拍。干！
从印尼机场到项目营地，整整花了七八个小时。一起分下来的新员工有的已经累得憨憨大睡，张淦涛却因一路上的异国风情沉迷其中。洁白的清真寺庄严肃穆、鲜艳服饰的女孩烹制菜肴、尖头竹帽的农家妇女田间劳作、三五个年迈的老人陋楼下闲聊……
“这是一条致富利民路。雅万高铁，我修定了！”张淦涛放出“豪言”。
“钢铁直男”说狠就狠
试验性爆破是隧洞日常施工作业工作之一，但对张淦涛来说却是第一次。第一项目部领导在现场抽问他几个问题，他竟一个字都回答不上。
“什么都不知道，你留在这干嘛，还不如卷铺盖走人。”
从没被领导骂过的他，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回到寝室便真的开始打包行李，准备打道回府。想着从进场到现在，每天要走两万多步，回到寝室累得倒头就睡，经常错过晚饭，只能用印尼难吃的泡面充饥，所有的付出好像都是竹篮打水。他深感委屈，但更恨自己不争气。
“小伙子性格挺钢的呀！”队长陈文建拿着小酒到张淦涛宿舍坐下，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国在海外的第一单高铁项目，从技术标准、勘察设计、工程施工、装备制造、物资供应，到运营管理、人才培训、沿线综合开发等全方位整体走出去的项目，有很多当地法律我们这些老员工也还在摸索。一定要把自己静下来，深钻苦学，一起进步嘛。” 这一夜，师徒两人促膝长谈。
从那以后张淦涛身上总挂着一个工具包，随时翻资料记数据。
协作队带班组长见他一下变成文绉绉的“书呆子”，开玩笑说：“那些都是纸上谈兵，要说干工程，还是要多看看现场工人做。”
话虽也有道理，但在张淦涛看来也不全对。都说，技术交底的通病就是抄书多、抄规范多，真正能施工指导并指挥得好的人少。他觉得，对施工工艺、步骤记不清楚时，还是要多抄多记，死搬硬套总比讲外行话强。
等到“贵人”领导再来检查时，张淦涛腰板已经“硬”了起来。“我就故意跑到领导面前晃，和他打招呼，主动让他考我，感觉自己‘搬回来一局’。”
心里有货后，工作也走上了正道。张淦涛要求自己当个狠人，见错立纠。现场哪些没按图纸来、没照书上做，对安全质量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他都要挨个记录做好总结，避免返工。
“从刚来的‘软柿子’一下变成‘硬石头’，原本关系融洽的工人队有段时间确实不太待见他，但由小张负责的工作面几乎都是一次通过验收，大家自然对这个95后小伙子也刮目相看了。”说起这个小徒弟，队长陈文建也是骄傲。
张淦涛的“土建梦”终于从“蜗居”开始迈向“舞台”。
“多面玲珑”手的养成
2018年8月，他刚到项目时，现场临建设施都才动工，他每天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负责施工便道施工管理。湿热的天气最容易把人晒黑，一个月的时间他变得“爹妈不亲”，女朋友更是调侃他成了当地土著。
哪里顾得上这些，当时张淦涛正被当地用工问题闹得心烦。当地保护主义极度突出，经过这个村子的路就不能是其他村子的人来修、中国管理人员不在就乘机偷懒、工作任务较多就吵着罢工……项目部决定上下动员，多条战线出发，步步攻克这个“拦路虎”。
张淦涛和队长的任务就是与当地工人代表、标段内各村村长谈判。
施工倒是会，谈判自己可是外行！
张淦涛四处取经。一有时间就跑到经营合同部“坐一坐”，向师兄打听当地风俗习惯。为了提高英语口语，一下班，他就边泡脚边背新概念，水冷了也不注意换，练得起劲。
谈判过程中，闭门羹、热脸贴冷屁股、拍桌叫停……诸如此类的事他遇得不少，但也换来了“真经”：“无非就是就业问题。这个村子的路被上个村子工人修了，那这个村子就修下一段路；实行当地雇员带班制，把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的当地雇员任命为班长；优化施工组织方案，科学合理安排工人劳动时间，提供用工效率……”讲起当地雇员管理工作，张淦涛已经头头是道、得心应手。
在一次次谈判取得胜利后，他信心倍增，更加期待有挑战的工作。2020年疫情爆发，一年多没回家的张淦涛并不格外想家，一心只想着他负责的3#隧洞防疫和施工问题。3#隧洞施工高峰期，当地雇员达四百余人。每天往返在几百人之间，检测体温几百人次，他都在和自己打心理战，时刻紧绷着抗疫的神经，也挂记着隧洞的施工。
这天往隧洞去，见小师弟慌慌张张地从洞内往外跑，张淦涛一下皱紧了眉头，预感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哥，掌子面围岩变形了！”小师弟气喘吁吁。
张淦涛立即联系相关人员召开施工组织动态调整会议。看着张淦涛脱稿汇报掌子面围岩变形情况，胸有成竹地提出围岩加固方案，小师弟寻思着这个“小师傅”明明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将数据背下来的，又是何时初定的施工方案。其实这类事件张淦涛已经处理了不下10次，对于处理方法和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3#隧洞主要穿越一背斜构造，以火山堆积层夹块石、膨胀土和膨胀岩等不良地质为主，现场必须严格按照‘管超前、短进尺、弱爆破、强支护、早封闭、勤量测’的原则组织实施。”自2019年4月13日开工建设以来，看着3#隧洞一寸一寸变长，张淦涛也一点点从 ‘小白’变成了‘老司机’。
隧洞贯通当天，张淦涛忙前忙后。为了让现场拍摄下来的形象面貌更加好看，他吩咐现场工人，在冷灰粗糙的洞壁上喷上大字，谁知效果不佳。眼看就要贯通直播了，自己“养大的娃”怎么能不风风光光？张淦涛就地取材，找来现场塑料板开始刻字，双手划破，也没觉得痛： “这次‘毕业’典礼，必须要‘称展’！”张淦涛在镜头前卖力地舞动着旗帜。
“谁说我不行，我就做给他看！”两年前的文弱书生将绕指柔化作百炼钢，在桀骜不驯、波涛汹涌的大江里，破浪前行。
他的土建梦才初见模样，斗志昂扬，又有什么能阻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