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沈小波
行驶了7年的快车道后，宁波绿源液化天然气公司决定暂时踩下刹车。2012年，宁波绿源LNG的销售量仅有1000吨，去年的销量是8万吨，年复合增长率达到了87%。不过今年，宁波绿源的董事长高焱说，“保持去年的规模就好。”
宁波绿源是浙江最大的天然气贸易商之一，成立于2008年，2012年开始发展LNG点供业务，是国内最早的贸易商之一，完整经历了这个行业从起步到繁荣的时期，直到2017年过后，LNG点供业务逐渐成为“赔本”生意，宁波绿源也开始控制开拓市场的步伐。
宁波绿源的变化与LNG点供市场的由“热”转“凉”同步。由于LNG主要通过点供形式到达下游工业用户，点供的兴起，带动LNG在工业领域的消费量占LNG总消费量超过了50%。气库资讯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LNG工业领域消费量占总消费量54.4%，去年，由于点供的衰落，影响到LNG工业领域消费量占总消费量比例跌到了45.3%。
“现在对LNG点供不是一个好时机。”气库资讯首席信息官黄庆说，她目前更看好LNG在车船交通领域的消费增长前景。
LNG点供崛起：价格与政策双重推力
天然气在零下160多度以下经过深冷液化，就变成了LNG（液化天然气），体积可以缩小到同量气态天然气的1/625,这让LNG拥有了气态天然气难以比拟的灵活性。通过定制的特种运输工具，如LNG运输船、LNG槽车等,LNG可以运输到全世界各个角落。相比之下，气态天然气只能通过密闭管道运输，活动范围受限于管道的铺设。
长久以来，业内一直认为LNG点供与管道天然气具有互补性，在管道到达的地方，使用管道天然气，管道尚未到达的地方，可以使用LNG点供作为过渡。然而，LNG点供兴起的逻辑，却并非如此。
宁波绿源发展LNG点供之初，是因为宁波市推行“禁燃区”建设，要在2013年底前全面淘汰区内煤炭、重油等高污染燃料，这给清洁的LNG带来了机会。
高焱表示，宁波绿源一开始着眼于管道天然气无法达到的市场，但经过研究后，发现了其中蕴含的商机，LNG可以做到比管道天然气更便宜。
理论上，液化天然气相比气态天然气需经过前端的液化以及后端的再气化两个环节，成本是高于气态天然气的，但在实际中，液化天然气却要比管道天然气要便宜许多。运输成本是一个原因，比如浙江的管道天然气来自中亚天然气管道，到达浙江需经过数千公里，LNG则可以从沿海LNG接收站获得，之前通过海运到岸，之后再通过槽车转运至最终用户。
到了现实中，由于管道又分全国性的输气管道，以及省内的输气管网，和城市燃气公司的配气管道，各级管网分属不同的主体，层层加价，导致终端工商业气价居高不下。
“LNG点供是碾压性的优势。”高焱说，绿源为下游用户投资建设储气罐，用户不需要任何投入，相比之下，使用管道天然气则要一次性缴纳几十万、上百万的初装费；另外，LNG的气价更便宜，“早年浙江工商业气价能卖到4.85/立方米，LNG每立方米卖到不到4元就可以3年收回成本。”
价格的刺激下，LNG点供开始挤占城燃公司的市场份额。由于明显的价格优势，高焱说，即使门口就是管道，用户也愿意使用LNG。
LNG点供的崛起引起了LNG贸易商与城燃公司的摩擦。城燃公司用燃气特许经营权来质疑LNG点供的合法性，各地政策则偏向不一，有的支持点供发展，典型如山东省，也有支持城燃公司的。在LNG点供快速发展期，LNG点供的政策合法性一直是热门话题。
2003年9月，国务院发布《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其中治理大气污染的关键一项举措即为“煤改气”工程。“煤改气”带动了天然气新繁荣周期的到来，2017年中国天然气消费量2373亿立方米，比2016年增加了315立方米。LNG点供也到达了历史性的顶点，受LNG点供带动，2017年LNG工业领域消费量超过了1000万吨，占总消费量54.4%。
价格与政策因素均已发生巨大变化
直到2017年9月之前，LNG点供还是一片繁荣景象，但“煤改气”的利好之下隐藏着危机，由于下游天然气消费量剧增，2017年出现了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气荒”，“气荒”对LNG点供带来两方面的影响，一是LNG气源不足；二是价格暴涨。
从2017年1月到9月中旬，LNG市场价格在3000元/吨上下波动；从9月下旬开始，LNG市场价格开始暴涨，历史数据显示，9月17日LNG市场均价约为2957.69元/吨，12月25日，均价达到了8477.78元/吨，3个多月涨幅高达184.64%。
气库资讯报告指出，2018年LNG市场价格“淡季不淡、高价坚挺”，导致LNG在工商业领域的经济性丧失。
LNG市场价格处于高位推高了LNG贸易商的采购价格，导致LNG点供业务由盈转亏。“现在？一辈子都收不回成本。”高焱说，这也是绿源踩下LNG点供业务刹车的原因。
这部分也与LNG点供行业的无序竞争相关。由于门槛较低又有利可图，市场上一下子涌现出了数以千计的LNG点供供应商，彼此压价，盲目争夺市场。
业内人士称，为了与管道天然气争夺市场，LNG点供行业的主流模式是贸易商投资建设储气罐等设备，与下游用户签订长达数年的固定价气价合同。这在LNG价格走低时期，利好贸易商，但LNG价格暴涨后，贸易商购买高价LNG，再按合同低价卖出，气价倒挂，摧毁了大量的中小型LNG贸易商。
“这是为了抢夺市场做出的短视行为。”黄庆说，LNG价格暴涨后，相当数量的贸易商无力承担亏损，纷纷“跑路”，至今行业尚未从2017年底LNG价格暴涨的阴影中走出来。
“煤改气”工程带来的气荒，刺激了价格暴涨，还影响了政策，随着气荒带来部分煤改气区域冬季无气可供采暖，环保政策开始调整。
到2017年年底，“煤改气”工程的指导方针就从“宜气则气、宜电则电”调整为“宜气则气、宜电则电、宜煤则煤、宜油则油”，国务院、发改委多位领导人强调要因地制宜，扭转了早期的“煤改气”一刀切的局面。
从经济性考虑，燃气的成本是燃煤成本的3倍以上，没有环保政策的强制驱动，工业企业很难有使用天然气的动力。
“政策调整后，LNG点供的市场面临发展瓶颈。”黄庆表示，点供大量的潜在市场需要新的环保政策出台，才能成为现实。
黄庆认为时下不是LNG点供的好时机，但长期仍看好LNG点供的价值。“要吸取教训，一定要做好经济测算。”黄庆说，如今处于低谷LNG点供行业，需要专业的LNG贸易商以及新的商业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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